待時間快一點,讓她能快點看到,又希望時間能慢一點,讓她多體會一下這種等待的滋味。
但時間不因她的主觀存在而轉移,不緊不慢地拉到了下午兩點四十五分。
十五分鐘是個很特殊的時間界限。
認為它快,它卻有那麼長一段時間。
認為它慢,它卻只有十五分鐘。
這是個難以界定的時間節點。
但是這個節點因為他,而好定義。
溫逾雨沒有選擇起跑點,而是一步一步走到跑道的拐彎處。
不知為何,她很喜歡這個地方,這個角度。
不像起跑點那樣,只能看到一瞬他的側臉。而後是長時間的,一點一點遠去的背影。
這時的等待又是很迅速的,和剛剛的客觀公正不一樣,幾乎是隨時可以到來。
果然,沒過多久,她在起跑點看到了他的身影。
他脫了外套,穿白t黑運動褲,露出修長但肌肉線條分明的手臂和小腿,站在最外圍的跑道。
裁判員在著說什麼,不確定他有沒有聽,因為他神色淡,連熱身都少。
在那一字排開的跑道,他散漫得格格不入,卻也顯眼得格格不入。
許是發現了他,原本空蕩蕩的起跑點多了點零零碎碎的人。
待到裁判員舉起槍,人已經更多了,把起跑點圍滿,目光都放在他身上。
溫逾雨便開始為自己的決定慶幸,甚至認為這是今天她做過的最英明的決定。
因為,如果她也站在起跑點,那麼她只能在人群的空隙之間,看到關於他的零星幾點痕跡。
「砰——」地一聲槍響。
同樣的聲音,卻有截然不同的感覺。
如果要用言語形容,那一瞬間是憑空暫停的。
她看見一隻展翅驚飛的白鴿,一個無端出現的空格,以及一點若隱若現的擔憂。
3000米。
他跑著會吃力嗎。
這應該是所有人都不願意參加的項目才對。
緊接著,她便不這麼想了。
因為那一瞬間的暫停如霧般消逝了,一切重新運轉起來。
所有參賽選手都跑起來,她的目光卻只聚集在他的身上。
和別人的全力以赴不一樣,談嶼辭下顎微斂,肩膀自然擺動。風拂面而過,男生頭頂的髮絲揚起,露出光潔的額頭以及愈發分明的五官輪廓。
好看得驚人,卻又遊刃有餘得驚人。
站的地方離起跑點挺遠,溫逾雨便懷揣著可以用很漫長的時間,看著他跑過來的期望。
但很快期望破滅了。
只短短一瞬,幾次眨眼之間,他便向她跑過來。
距離極速縮短。
帶起一陣空氣。
他和她擦肩而過,而後離去。
溫逾雨下意識想追,但是腳尖落地,才發現這是什麼場合。
在無端收緊的心跳里,她看著他一步一步跑遠,最後連背影都看不到,成為操場上的一個小點。
就像風一樣,找不到摸不著。
她好像永遠只在他的身後,看著他遠去的背影,而不是出現在他的未來,和他並肩前行。
其實,她是有這個準備的,畢竟他們之間實在太遙遠。但是莫名的,心情依舊悶澀苦重,像看著什麼註定會走遠的事物遠去。
但連難過都覺得不應該。明明早就提醒過自己,不能過度沉溺,因為本就是沒可能的。
「其他同學都去了哪裡了?你知道嗎?」
溫逾雨對到班主任的臉,慢半拍搖頭。
「這些孩子一個個的不懂事,瞎跑什麼,等會談嶼辭跑完3000米,都沒人管,說好了要有人全程跟跑的。」班主任皺緊眉,愁道。
溫逾雨斂起眼瞼,她照例地為和他有關的事而分心,可是胸腔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依舊濃重。
她明明從未擁有過他,卻依舊不講道理地,覺得失去他千百次。
班主任愁完,端詳她兩眼:「要不你先去終點等他,我再找個男生來,免得談嶼辭跑完走不動,沒人扶」
如同從天而降一個巨大屋子,壓住她,讓她來不及分辨班主任話里到底是什麼意思,就稀里糊塗地被班主任推著往終點走。
臨走之前,只來得及從班主任遞過來的飲料中選中一瓶,攥在手裡。
·
終點站滿了人高馬大的男生,每個班級都有,3000米開不得玩笑,跑完了幾乎上沒幾個人能走得了路,都是需要人扶的。
而男生力氣大,扶得住人。
唯有6班,只有她一個女生站在終點,不知道班主任什麼時候能把他說的男生找過來。
心像一根懸緊的線。
一端繫著她自己,一端系在仍然在跑道上的他身上。
憂心他等會沒人扶。
又怕他現在跑得難受。
總之是一堆亂麻。
最後100米。
沖在最前面的是幾個肌肉虬結的體育生,汗水打濕他們漲得通紅的臉龐。
談嶼辭跟在這幾個體育生的後面,步子不急不緩。
最後50米,到了最後的衝刺。
體育生咬肌收緊,下顎濕漉漉的,都是大顆大顆的汗珠。能聽到他們明顯粗重的呼吸聲,寸步不讓地卯足氣在衝刺。
就在此時,談嶼辭動了。
也不知道他怎麼動的,在驟起的小聲尖叫聲里,他猛地加速,輕而易舉地超過前面的體育生。
而後,幾步之間,第一個闖過終點。
秒表暫停。
這一切發生得迅疾且遊刃有餘。
以至於那聲短暫的尖叫之後,突兀地空白了好幾秒,眾人才反應過來。又是幾聲完全沒控制音量的大聲尖叫。
「不愧是他,好帥!談嶼辭!好容易啊!」
「啊啊啊啊啊啊!!破記錄了!」
「不知道他怎麼超的,他怎麼做什麼都這麼好」
「」
這也是溫逾雨的想法,他怎麼沒有缺點的。
但馬上又反應過來,因為其他人都動了,衝到終點去扶自己班級的同學。
只有她左右望了一圈,卻怎麼都找不到班主任說的那個可以扶他的男生。
於是終點那兒,所有的參賽選手都有人扶,只有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站著。
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,溫逾雨跟著衝進人群,到他身側。
只是她剛站好,對上他居高臨下望來的視線,勇氣就沒了,卡了殼,「你…要扶嗎?」
可能是剛運動完,他整個人多了點捎著水汽的疲懶,但和已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