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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唐暮雲第一章 安遠胡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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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、回到長安得個一官半職。直到有一日,軍中來報,皇甫珩的父親在大唐與吐蕃的激戰中傷重身死。

    「我本已身陷番敵,皇甫兄策馬而來,拼死相救。阿嫂,自今以後,珩兒便如我親生幼子一般。還望阿嫂允許在下將珩兒帶在身邊。」

    說這話的人名叫姚令言,當時他與皇甫珩的父親均是大唐安西軍將領。

    皇甫珩的母親默然不語。

    姚令言又道「在下也知阿嫂一心盼著珩兒回到長安,但是,滿朝朱紫貴,未必儘是讀書人,如郭司徒那樣以軍功入仕,亦是一條錦繡大道,還望阿嫂三思。」

    珩母見識不俗,心知在這西陲邊鄙之地無法為兒子覓得經史詩賦的良師,且郭子儀於唐廷有再造之功的威名早已天下盡知,累積戰功而得封官身是許多少年郎的正途。她思量幾日,便答應皇甫珩入了軍籍。

    姚令言本出身河中府,勇毅善戰不輸於四鎮行營的原駐邊軍,為人又有關中世家子弟的沉穩謙和。涇原鎮節度使、名將馬璘對姚令言青眼有加,數度在軍中破格擢升他,又在入朝奏對時為其美言。馬璘死後,涇原鎮幾易節度,終於在建中三年,姚令言被委以涇原鎮新任節度使。

    皇甫珩在姚令言身邊歷練十餘載,如今已與姚令言長子姚濬一道,成為涇原藩鎮牙軍體系中的領軍者。時逢淮西節度使李西烈擁兵叛唐,唐德宗急詔涇原軍西出東進,以解襄城之圍。姚令言率涇師中的五千精銳出鎮,姚濬和皇甫珩自然隨其左右。

    涇師行至長安,聖上循例會有賞賜與補給,負責在朝廷與藩鎮之間傳遞訊息的進奏院,早在數日前便已派人通知涇師於京畿紮營。根據使者所言,此番由京兆尹府承擔勞軍之責。可姚令言等人候了三四天,長安方向毫無動靜。正困惑間,進奏院又來報,聖上詔姚令言入宮商議軍情。

    姚令言正要動身,長子姚濬道「父親,那王府尹是珩弟的族舅,不如讓珩弟隨父親入城,父親自往聖駕前奏對,珩弟倒可前去王府尹處拜訪,打聽一下這牛酒勞軍之事。」

    姚令言隱約知曉皇甫珩的母親在長安還有些親眷,不想其中竟有族人官至三品,於是向一旁的皇甫珩道「珩兒,此事怎不與我知。」

    皇甫珩臉色一凝,微有猶疑之色「兒幼年曾與母親回過長安,卻記不得什麼。前日進奏院送來一個包袱,說是王府尹所託,又說是舅母置備了一些禦寒衣物,兒才想起一些舊事。但兒慮及祖上曾因邊將結交朝臣而遭難,因此不願宣揚,恐怕給吾軍和王府尹帶來流言蜚語。」

    姚濬插嘴道「聖上本來就敕令京兆尹都知勞軍之事,珩弟以涇師軍使身份前往接洽,光明正大,有何不妥。再說,王府尹給你送東西來,就說明他不怕與自己的外甥走動走動,他都不怕,你怕個甚麼。」

    皇甫珩看了姚濬一眼,見他滿臉不耐煩,倒是與往日並無二致。他二人自幼耍在一處,姚濬雖脾氣暴躁如虎,對這個義弟卻極其愛護,至親而不設防,因此他也不在皇甫珩面前掩飾情緒。

    皇甫珩素來覺得義父姚令言過于謹慎,自己也習得了他的七分做派,但作為驍勇的軍人,他倒頗有些認可姚濬的爽利無忌。何況,情境至此,自己若不為義父分憂,委實也太懦弱了些。於是向姚令言揖道「父親,這幾日等不來賞賜,又逢冬寒早至,軍士們的心思很是毛糙起來。阿兄所言極是,兒願往兆尹府拜見舅父,將這勞軍之事問個明白。「

    姚令言接到聖旨,本已打定主意在聖上跟前奏稟軍資的發放疑慮,此刻被兩個兒子一說,倒真覺得由皇甫珩側面打聽,更為穩妥。他素知這京官之間最是干係複雜,兵部、戶部、京兆尹、進奏院,到底哪一層出了紕漏,豈是他一個節度使能在聖上面前問得的。

    翌日,天還沒亮,姚令言便帶上皇甫珩和兩名親隨,輕騎快馬趕赴長安城。進了安化門,姚令言一行往東北角的皇城而去,皇甫珩則徑直北上。穿過道道坊門,眼看再過兩個坊便是京兆尹府,他忽然腹中一陣空慌的饑饉之痛,才想起自己出行匆忙,竟未帶上乾糧,便就近尋了一處冒著炊煙的早肆。


    安遠酒肆的餺飥湯,不似尋常胡肆做得那般油膩,蒸胡中的肉餡也調味細緻,皇甫珩吃著竟有些像母親平時做給自己的吃食。想到母親原本一個長安官家出身的閨秀,在貧瘠粗糲的涇州勉力生存,面上卻從未有哀哀之色,還向來往雜居的胡人學了些炊庖的手藝,時常做些有趣的胡食哄年幼的自己開懷,皇甫珩的心上一股暖意。

    「將軍從軍鎮來?聽口音卻像西都人。」阿眉見皇甫珩掏出巾帕擦拭那有著一道裂口的鮫皮刀鞘、臉色也和緩了些,便鼓起勇氣問道。

    她長期所受的訓練,以及這些年逢迎的經驗,令她積累了自己的一套察言觀色的細節。本來,她於打探時訊已無興趣,只待這幾日做完一件大事,便可依約離開長安。但不知為何,眼前的皇甫珩令她看到頗為親近。她從他身上,分明能感受到一絲自己曾經熟悉的曠達草原的氣息。

    皇甫珩回過神,向阿眉淡淡道「某祖上是長安人。」

    他的眼鋒迅速地掃了一下這間酒肆。

    那薩罕老胡倒沒什麼,這胡女卻令他心思一動。

    阿眉穿著碧色卷草紋的短襦,系在窄幅的醬色長裙里,肩膀上搭著保暖用的灰鼠衍邊半臂,通身不起眼的深暗色調,倒襯得她的面龐與頸項更為白皙。她的雙眼中有種難言的鎮靜,於天真之外又似有端方之氣,實在不像販夫商賈家的女兒。

    她雖是胡人面貌,但這凝眸之態令他倏地就想起數日前所見的那雙眼睛。

    只是,那雙眼睛屬於一位唐人女子。

    「算來,她眼下應該也在長安城內。」皇甫珩念及此,心間竟生出一星惦念。

    正沉吟間,只聽門外忽起嘈雜,有尖利的嗓音道「這馬哪裡來的!」

    酒肆的門帘被粗魯地掀開,一個滿臉橫肉、酒糟鼻頭的中年官吏闖了進來,正是延康坊的坊正。

    長安城一百零八坊,每坊皆有坊正,負責本坊的治安稅賦等。經商的胡人在長安的地位本就如同賤民,襖祝制度式微後,西市之外開小肆的粟特人,更是最怕坊正來尋麻煩。

    延康坊的坊正姓盧,據說與當朝宰相盧杞有些淵源,平日最是跋扈囂張。

    盧坊正進得屋來,見到一身戎甲的皇甫珩,微微一怔,旋即恢復了那皮笑肉不笑的油膩神情,捏著嗓子道「嘿呦,薩老匹夫,小鋪子生意不錯吶,西市還沒開門,你這破廟倒請來了大菩薩,想是阿眉這畫上仙子似的模樣,任誰都想進來喝一杯。「

    皇甫珩心中一陣嫌惡,面上卻無風無浪,顧自又喝了一口熱湯。

    盧坊正冷哼一聲,也不再打量皇甫珩,而是大剌剌地往胡床上一坐,沖薩罕道「老匹夫,你上月的除陌錢交得不對。「

    薩罕縮著肩膀,先恭敬地給盧坊正端上一大盤蒸胡,才諾諾道「坊正可是貴人事多,記得有些差錯,小肆每日的私簿記得最為齊整,自朝廷設置除陌錢以來,從未漏報。「

    盧坊正饒有興趣地聽薩罕稟報,



第一章 安遠胡肆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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