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次喝醉酒也是。」
「什麼時候罵人了?不記得了。」雲梔不承認。
「罵我——負心漢王八蛋狗東西。」
雲梔動了動唇,沒說話。
「不記得了?」岑野繼續問。
「罵你,那是因為你該罵。」雲梔側著身,正對著岑野,「你不覺得嗎?」
岑野正視著雲梔,臉上的表情收斂,目光深幽如千丈古潭,石子丟下去也難掀波浪。
「該罵。」他啞聲回答。
「罵我能讓你心情好的話,隨便罵。」
岑野說這話的時候太認真了,反而讓雲梔不知道該怎麼回答。
罵他有什麼用呢。
算了。
她轉回頭,默不作聲。
岑野又問她,「下午為什麼一個人去那麼偏僻的地方?」
「之前看攻略說,那邊有個藍水湖,很好看,想去拍照。但是地方太難找了。」
「你應該找個人陪你一起。」
「不想。」
岑野動了動身體,坐直了點,「這些年是不是總是一個人四處跑?」
「嗯。這個問題,你在加得亞就問過我了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岑野咽了咽喉嚨,竟然莫名覺得酸澀。他似乎也就只能問問她了,因為自己沒辦法陪著她。
「以後出遠門,儘量找個人陪著你一起。」
「哦。」
「這些年,就沒想再找個男朋友?」
岑野問完這個問題,雲梔沒有馬上回答。
會議室的門緊閉,一室空蕩,話音落下以後顯得更加寂靜。
過了一會,雲梔才開口。
「男人,不太可信。比如有人剛剛說會一直陪著我,但你覺得這話能當真?」雲梔的聲音輕輕柔柔的,但是話里諷刺他的意味過於明顯。
她繼續說著,有著自暴自棄的意味,「不過年紀也要到了,一直單身也不是一回事。家裡面終歸是要讓我結婚的,你也看到了,上次我去相親了。到時候找個差不多的,將就著結個婚,過過日子。他愛陪我去旅行攝影就一起去,不愛就拉倒。都無所謂的。」
岑野把手重新放回兜里,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緊緊握拳,青筋凸起,用力到骨節泛白。
岑野開口,嗓音很低,似乎在壓抑著什麼,「你應該找一個你喜歡的人在一起。」
「怎麼喜歡?」雲梔刷一下看向岑野。
「又或者說,還怎麼敢再喜歡?」
她盯著他,眉心微微蹙著。
話里有怨念。
岑野盯著眼前的桌子,沒敢看她。
他們之間的話題繞來繞去的,稍一探究,就發現裡面全是死結,一個又一個的,纏繞在一起。
岑野知道自己不該把話題往這方面引的。但最開始問出來,就是想多知道一點她關於談戀愛的想法,以一個不敢見光的愛慕者的身份。
其實是因為自私,和貪心。
其實他們同時迴避這些問題,還是可以裝作互不冒犯、平靜而友好地交談的。
「還想再喝點嗎?給你再換點熱水?」
「不用了,謝謝。」
雲梔搖了搖頭,對他轉移話題的事情很釋然,也不意外。
早就說了,她覺得現在的他頗會不著痕跡地周旋。
一位穿著警服的同志打開了門,「可以麻煩雲小姐跟我過去一趟,我們有點事情想問一下。」
「好。」雲梔站起來。
岑野跟著她站起來,「我陪你一起去。」
雲梔阻止了他,搖了搖頭,「不用你一直陪著。我一個人也可以的。」
又是話裡有話的一句。
雲梔跟著警察走了。空蕩的會議室只剩下岑野一人。
沉默成了主旋律。
-
雲梔被叫去根據照片對比的情況認了一些人,又被問了一些問題。他們還讓她看了幾張照片,問她感覺這個人和她見到的像不像。
還有一張是死人的照片。怪嚇人的。
周圍的幾個警察都挺嚴肅的,雲梔的狀態也跟著緊起來,剛剛和岑野閒聊松下來的筋重新繃了起來。
她自然無法貫通背後的邏輯鏈,比如為什麼死人的照片和她見到的活著的男人很像。這些事情都過於複雜,她只能儘可能根據自己的回憶去給他們提供她所知道的信息。
一場詢問下來又是一個小時。
陳昇陪著雲梔走出辦公室。
「雲小姐,你提供的線索很有可能幫了我們大忙,還是要感謝。另外,你今天的事情不要和別人說。近期也不要一個人單獨出門或者去偏僻的地方。雖然你戴了帽子,但保不准那些人會不會認出來。」
「我明白的,您放心吧。」
岑野靠在外面的牆上等,見兩人出來,直起身子,朝著他們走過去。
陳昇看向岑野,「你跟我過來一下,我有話對你說。」
「好。」
陳昇和岑野不知道說了些什麼,約莫講了五分鐘。
雲梔最後看向這長長的、燈火明亮的走廊,看到的是頭髮花白的陳昇和站姿挺拔的岑野同時伸手,向對方敬禮。
這畫面是沉默的,肅穆的,也是震撼的,逶迤的。
那一刻,她的內心動容,也無比感動。
一代一代的英雄,傳過一次又一次的接力棒,在不同的崗位,無論再危險、再艱苦,總有人長身佇立,用自己的生命,守護萬家燈火,山河常寧。
-
外面的天已經黑了。
雲梔和岑野並肩往外走,走下台階以後,雲梔突然拉住了岑野的衣袖。
「岑野,能不能抱我一下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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