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打定主意就算下一秒被子彈打了頭。也得急的扣下去,打響。
他運了運氣,大聲喊道:「你們是什麼人?!三更半夜跑二道梁來做啥?」
二道梁本身不在交通要道上,往裡就是山林,過去的不是采木頭便是采參挖藥材找金礦的。在民房體系的嚴密巡查下,每個來往的人都有記錄,卻絕不會有這麼大群人馬出現。
黑暗之中,驀地亮起一道火把,一名健壯的漢子渾身裹著厚厚的皮毛,兩手展開高舉火把。慢慢的走到近前。
跳動的火光下照亮一張略顯滄桑的臉,赫然正是十幾年前在山海關臨陣逃走的張作霖!
現在的張作霖,早沒了當年的意氣風發,十幾載東奔西走輾轉磨礪。磨掉了他原先的銳氣和妄想,代之以成熟穩健、老辣幹練的梟雄氣質。一雙微微耷拉的眼角眯縫著,銳利的光芒隱現,顯示出非同一般的篤定。
距離十米開外,張作霖停住腳步,沉聲道:「我們是兩河安民團的。有緊急軍情要告知貴民防營的長官!」
聲音不大,卻足夠亮堂,讓對面的民兵聽得清清楚楚。
「兩河安民團?!」
民兵愣了一下,這個名字太知道了,堪稱如雷貫耳!
十幾年前,革命軍北上攻破山海關,抄了滿清祖地,把郝圖阿拉搞成了旅遊景點,那是驚動天下的大新聞。隨後一段時間裡,東北大地陷入短暫的混亂。革命軍移民團沒有開到的地方,數不清的土匪武裝、馬幫綹子紛紛豎起旗杆,打什麼旗號的都有,爭先恐後的拉幫結夥,爭奪地盤!
但凡有點野心的,都知道改朝換代就在眼前,只要是能抓住機會擁有一支人馬一塊地盤,就有條件跟最終的勝利者談判,換一個富貴榮華不在話下。自古以來,可不都是那麼個傳統麼?
這其中,「兩河安民團」是比較成功的一夥。
為首的張作霖,拉著一幫毅軍出身的軍官當骨幹,幾十個兄弟為班底,在遼瀋之間赫赫有名的馮德麟居中撮合下,跟董大虎為首的匪幫合併,豎起「保境安民」的大旗,招兵買馬拓展地盤。
上有義氣名聲傳揚兩省的前輩提攜,下有一大群鐵桿的兄弟幫襯,年輕的張作霖很快聲名鵲起。到了遼寧大勢穩定的時候,他已經成了當地最大的非法武裝之一,手底下起碼兩千多號弟兄。
正當張作霖滿懷希望的去跟革命軍聯絡,打算以此換取個不錯的職位——起碼得是個師長或者總兵差不多的地位,萬萬沒想到,革命軍對土匪武裝的態度那樣的堅決狠辣!不但不接受,更公然下令,凡是不肯解散接受政府整肅的,一體剿殺!
張作霖當然不服氣,仗著本地人熟悉白山黑水的優勢,占山為王與革命軍爭鋒,他尋思著,對方一定拿自己沒轍。
結果卻讓他大驚失色!
革命軍剿匪的經驗之豐富,戰鬥能力之強悍,簡直比積年的土匪還強幾倍!堪稱當地資格最老的馮德麟都只能搖頭嘆氣,叫苦不迭!
從那之後十多年下來,張作霖和他的「兩河安民團」從遼河流域一路被迫北撤,隨著革命軍和移民團的開拓進取,鐵路公路的修建擴張,不住的收縮規模手腳。到了最後,他跟數百名老弟兄乾脆越過黑龍江,進入中俄邊境地帶,才勉強穩住陣腳。
他們的旗號不改,平時也很少劫掠國內的商隊,更不敢砸窯破寨子的進犯,卻經常對零散的馬幫匪徒下黑手,贏得了黑龍江地帶老少爺們的稱讚。
張作霖降低火把,讓自己的臉清晰暴露在民兵的眼前。年輕的民兵頓時倒吸一口涼氣:「真是他!」
心中已經信了七成。
不過這種事不是他能夠做主的,再者旗花信號已經發出去,跟他一塊巡邏的兄弟也跑回去送信了,用不了多久,海蘭泡那邊應該會有回音。
因此,民兵只是把槍往後象徵性的收了收,大聲道:「原來是張大當家!您說的緊急軍情咱做不了主,還請諸位好漢耐心等一等,咱們上頭長官很快就到。」
張作霖沉穩的點點頭,站在原地一動不動。
拿自己十幾年積累起來的信譽擔保,這一次他真的沒說謊。
事實上,這也是他最後一次尋求投靠政府的機會了。
隨後數十萬北疆建設兵團大舉進入,張作霖在北方自立為王的的念想徹底斷了。他連對岸都不敢過去,只能在邊境地區苦熬。
但如今,中俄鐵路建成通車,眼瞅著兩邊兒要合作,他拿不準是不是真的要放棄軍事對峙,緊密合作。一旦是那樣的結果,他們這些夾縫中生存的非法武裝肯定會遭到重點打擊!
毛子那邊水平稀鬆,拿他們這夥人沒轍,但加上中國剿匪精英,那真是沒活路!
老弟兄們這些年也都跑的累了,人人身後一大家子老小,可不能就這麼完蛋。商議之後,決定放棄高官厚祿的幻想,哪怕當一個平民呢,好過被人斬草除根當了軍功。
就在他們打定主意要投降的時候,忽然從毛子那裡得知了意外的消息,張作霖頓時喜出望外,果斷決定抓住時機,做最後的努力!
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,張作霖和一眾綹子們表面上沉得住氣,暗地裡卻發急。他們打得時間差很小,每一分鐘的拖延都會導致不可測的變數!
焦急之中,趙大勇帶著一個排民兵狂奔而來!
一見面,張作霖開誠布公,坦然相告:「趙營長,我們得到消息,有一股俄軍騎兵正在往這邊開進,大約一個鐘頭就會到達!咱們兩河安民團決定投誠政府,幫著貴軍頂住這股毛子的進攻。行與不行,請你儘快與上面聯絡!」
趙大勇大吃一驚,這算什麼情況?!(~^~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