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粱一夢。
事到如今,轉業就轉業吧,反正能給自己的救濟錢財不少就行。
得到甜處的哥哥們,繼續鼓起勁,使勁攛掇程家安在團場裡尋個城市戶口的婆姨,好得到一張長期接濟的飯票。也不知道為此寫了多少封信,車軲轆話顛三倒四地就強調了一句:「家安啊,你可要找個城市戶口的女子當媳婦啊,這才是個龍配龍,鳳配鳳,烏龜配王八的理。」
清酒紅人面,財帛動人心。
這就是人性,被苦兮兮的現實硬生生逼出來的市儈和貪婪。
生活啊,就像天平的兩端,一頭放著禮義廉恥,一頭放著物質誘惑,拿起了這頭,另外一邊就會沉淪。
是自私地選擇賴以生存的果腹之需,還是強撐著道德顏面選擇手足親情?
這在程家哥倆的內心裡並不是一個很難做答的選擇題。
現實點吧!
理智點吧!
活著,更好地活著,倉廩足方知禮儀,填飽了肚子才能講講那些不靠譜的其他,不是麼?
可程家安有苦自知,團場裡倒是有不少來自大城市的姑娘媳婦,可這些婆姨子,要麼眼睛盯著那些上山下鄉而來的高知識分子,要麼就沒打算在這窮兮兮的大西北待上一輩子,誰又會看上自己這種土生土長的泥腿子農工幹部,又有哪朵嬌花肯主動尋上來插在他這坨牛糞上呢?
更何況三腳揣不出半個屁來的程家安,長的雖然周正,可就沒生出一副討女子歡心的玲瓏性子,所以他這一畝三分地基本上無人問津也是理所當然了。
別看程家安木訥,可他心裡透亮著呢。
那些秀色可餐的文化女青年絕不是自己的菜。
在艱苦的歲月里,尋上的婆姨必須能抗事,能給自己撐起一個家的半壁江山。而花瓶式的娘們兒在西北的這塊土格拉里,那就是不經霜打雨淋的牡丹花,有點中看不中用,弄到最後,糟心的還是自己。
可走不出這個團場,又從哪尋到心儀的婆姨呢?
於是程家安只能苦逼地拖著,而且是一拖再拖,直到歲數到了快近三十的尷尬地步,這才動了回鄉探親的念頭。
那一年,他硬著頭皮頂著哥哥們的強烈反對,獨斷專行地做了一個決定:在農村給自己找個能頂半邊天的婆姨。
你別說,傻人有傻福,還真讓他找到了!
鄰鄉女子李秀蘭,頗有點初中文化,容貌秀麗,臉頰上沒有西北女子風吹日曬而特有的「紅二團」,甚至有點天生麗質、遠山芙蓉的驚艷,而且能吃苦又能持家,雖說性格倔強執拗,讓人讓擔心有點降不住。
可在程家安看來,這樣的女子堪稱是他最「完美」的伴侶。
於是乎,他趕緊托媒說親,一門心思就認準了這個女子。
而依著程家安當時的條件,在窮嗖嗖的農村怎麼也算是個香餑餑,幾個回合下來,李秀蘭也喜歡上了這個憨憨的木頭男,並同意了婚事。
面對這個被「忤逆」弟弟領進家門的婆姨,「家長式」的兩個哥哥那叫一個鼻子不是鼻子,臉不是臉,一肚子的怨懟。
事情都過去十多年了,雖說至今為止,夫妻倆依舊從手指縫裡摳搜出錢財,不計前嫌地接濟著貧困的他們,可就是換不會對方的體諒與感恩,漸漸的兄弟間的親情變得淡漠了許多,也尷尬了許多。
很多時候,程家安有心想回鄉看看,可一想到要面對那兩張冰冷淡漠的臉,也就打消了念頭。
冬季的日頭,咋看咋沒個暖調。
想著心事,程家安拿著去掉帽徽的軍帽,擦了擦腦門上滋滋冒出的青油,憋屈地看看佇立在遠方卻貌似咫尺之距的祁連山,那頭頂的白雪猶如晶瑩剔透的瑪瑙清晰可見,更顯出一股濃濃的寒意。
按理說時隔這麼多年,能再次回趟老家看看,本該是個心潮澎湃外加興奮不已的事情,可他怎麼都提不起這份心氣來,就跟路邊那些萎靡不振的白楊一樣,屬於同一個調調。
可他不得不回來,哪怕是要面對冷臉的哥哥。
緣由很簡單——
遷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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