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掛懸空的炙熱火球發出陣陣熱浪,宛若浪潮般拂過漫山遍野的茂密樹林,驚得不知何處的蟲子叫起了兩三聲蟲鳴。筆硯閣 www.biyange.net
這可真是一個美好的季節啊!林宏手枕雙臂,背躺在一顆大石頭上,嘴裡叼著一支草根,模樣倒是頗顯悠然自得。
聽著耳邊的蟲鳴鳥叫,林宏忍不住閉上了雙眼,沉浸在這舒適的環境中。
正當他昏昏欲睡之際,一陣刺耳的犬吠聲響徹天地,驚得林宏頓時一個激靈,彈射而起。
「這是!」林宏皺起了眉頭,側耳仔細聽了會,呸的一聲吐出嘴裡的草根,三兩步就跳下了大石頭,朝著一個方向疾奔而去。
他的速度很快,閃轉騰挪間,便來到了山頂上一座破落的房子前。
房子的頂棚已經破損得不成樣子,陽光灑落之際,還可以看見房子內遍布的蜘蛛絲網,順著蜘蛛絲網往下看,還可以看見如蛛網般開裂的房梁。
此時,房子的門半掩著,從裡面傳來陣陣狗吠之聲,狗吠聲中的焦急與哀鳴,即便是站在屋外都能聽得真真切切。
聽到這犬吠聲,林宏臉色更是大變,腳步加快了些許,一邊跑到門前,一邊大聲喊道「老頭,老頭,你這咋回事啊!」
屋內並未有所回應,安靜的讓林宏心下一突,頓感大事不妙,連忙推門而入。
映入眼帘的是五件物事,分別是一床一桌一椅一人一狗。
床是邋遢的,桌是破敗的,椅是缺腿的,人是年老將死的,狗是哀嚎孤鳴的。
就這樣的一幅畫面,林宏卻沒多少時間再去理會,急忙焦灼的直奔床邊。
看著床上蓋著一匹粗布的老頭,他的聲音突然有些哽咽了,「臭老頭,不是說好的今天晚上麼?你這騙子,我可還沒做好準備呢!」
「準備?準備啥啊?」床上的老人睜開了迷瞪的一條縫,艱難的轉動了下眼球,看向林宏,嘴角一咧,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,「準備給小老頭弄喪禮啊?」
見林宏不回話,老人又是嘿然一笑,「別整那些虛頭巴腦的!」
「咱這修道之人,講究的是逆天而行,葬禮這玩意可不適合小老頭我,身死道消才是吾輩修道者該有的宿命!」
「而且你啊!就該好好看看小老頭現在的這副模樣!睜大眼睛好好看看,然後在腦子裡給我好好記住!」
老人的話語到這一頓,接著他猛然睜大眼睛死死的盯著林宏,嘴角裂出一個滄桑而又猙獰的笑容,「給我記住,這就是修道之人失敗的下場!」
說完這話,他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,微抬的腦袋重重的跌落在床上,狠狠的喘了兩口粗氣,這才似乎緩了過來。
過了片刻,他的嘴角再次一咧,恢復了之前一臉憔悴的模樣,仿佛剛剛的一幕根本沒發生過一樣。
「你還是不願意叫我一聲師父嗎?」沉默了一會,老頭偏了偏腦袋,看了林宏一眼,遲疑著問出了自己心中最關心的問題。
林宏的腦袋低了下去,讓老人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,但他的雙手卻漸漸的攥成了拳頭。
但最終,他抿了抿嘴,還是沒有把師父兩個字念出口。
老人見狀,神色不變,心中卻黯然的嘆了口氣,語氣緩緩平靜了下來。
「你知道嗎!當年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,小老頭簡直驚為天人!這個世界上居然真有如此靈性的孩童!」
「你的機敏,你的靈巧,你的堅強,你的忍耐,小老頭全都看在眼裡,說出來你可能不信,我竟然會因此做出尾隨小屁孩的事情來。」說到這,老人臉上微微露出一絲尷尬的神色。
林宏聽到這,腦袋微抬了一下,似也覺得有些詫異,但他並沒有出聲,因為他知道現在還不是他開口說話的時候。
尷尬神色一閃而逝,老人又恢復了平靜,轉而接著說道「這一切觀察到的結果讓小老頭確定了一件事,那就是你是一個天才,一個天生的修道天才!」
「你知道嗎?修道之人沒有輪迴,沒有來世,不然我都差點懷疑你是哪一位大神的輪迴轉世!」
老人話語雖然平靜,但林宏還是聽出了些許的激動意味。
但林宏對這些卻完全不在意,因為此時他的心神已經全部被『修道之人沒有輪迴,沒有來世』這一句話給震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。
沒有輪迴?沒有來世?那豈不是說!
想到這,林宏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,視線也漸漸變得模糊了起來。
「孩子,允許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,當年小老頭我也是見獵心喜,為了讓你上山,做法雖有些不擇手段,但我並不後悔!」
孩子啊!你生來就是吃修道這碗飯的,你生來就是要逆天而行的啊!
老人的這一句話,並沒有說出口,因為他知道,即便是他現在說出來,面前的男孩也根本不會相信。
心中嘆了口氣,老人伸出手,輕輕的拍了拍林宏的腦袋,語氣有些悵然的說道「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,我現在也不求你能原諒我。」
「我現在只求你一件事,不!應該說這是小老兒臨走前的最後一個心愿吧,幫不幫忙就隨你吧!」老人說完還乾笑了兩聲。
隨後他從自己貼身的兜里掏出了一塊玉石,玉石方方正正,有稜有角,在正前方的一面還刻著一些花紋。
老人把玉石放在手心裡看了好一會兒,這才輕輕的放在床沿邊,說道「這是我們萬界宗的掌門信物,從今往後它便交由你處置了。」
放下手中的玉石,老人仿佛把身上的所有重擔都給卸下了似的,臉上竟露出了釋然的表情。
長出一口氣,老人看著依舊低著腦袋,渾身一陣輕微顫抖的林宏,低低地嘆了口氣,後語氣變得肅然道「老夫蜃虛道人一身清貧,以邋遢模樣示人,未曾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,我自問對得起這蒼天,對得起這萬物!」
語氣一轉,老人的言語不禁變得悲戚了起來,「臨到終了,卻仍有兩件遺憾終生之事未能完成。」
未能將萬界宗壯大,小老兒愧對萬界宗長輩!
未能將林宏收入門牆,小老兒愧對萬界宗未來!
「啊!」老人嘆了口氣,抬眼看向屋頂破敗的房梁,雙眼漸漸變得無神,「也許,這就是我的命吧!」
偏了偏頭,老人用無神的雙眼,定定的看向了林宏,宛若夢囈一般輕聲道「你,最後還是不願意叫我一聲師父嗎?」
此話剛落,林宏渾身一顫,身體開始劇烈的抖動了起來,牙齒咬得更是咔咔作響,宛若一隻擇人而噬的凶獸。
「你個騙子!你個大騙子!你個臭老頭,大騙子!」林宏的聲音如同叢林中低吼的猛虎,悲愴而有力。
「你不後悔!你居然不後悔?你知道因為你,我三歲就離開了家嗎?那是我好不容易兩世才有的家啊!」
「父愛,母愛,兄弟姐妹之情,你能替代嗎?你能補償嗎?你個大騙子!」
「什麼機敏!什麼靈巧!什麼堅強!什麼忍耐!都是狗屁,你去二十一世紀隨便拉個人穿越,是頭豬都能做到!你個無知的大騙子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