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明牧場第1章 少年

    「小混蛋，給我站住！」

    一聲暴跳如雷的喝罵，緊隨著一道瘦小的身影從小巷中竄出。罵聲雖快過身影的速度，可惜它的主人卻還差得太遠。由遠而近，沉重而焦躁的腳步聲，顯示出聲音主人的暴怒。此刻的他一定恨不得自己的聲音能化作一柄巨錘，將跑在前頭的小傢伙一錘給捶扁。

    等到這個怒罵著，戴著廚師帽，手裡還拿著一個鏟子的胖子從巷口出現時，已經只能看到那道矯健的身影在百米的距離外轉過街角絕塵而去。胖廚師無奈的停下來喘了幾口粗氣，然後朝地上啐了一口，恨恨的咒罵了幾句後，只得懊惱的轉身回去。

    小個子轉過街角再往前又跑了將近百米後，一扭頭發現已看不到胖子的身影，隨即停下來，依著牆，雙手撐在膝蓋上，低頭喘了好幾口氣，再才站直身子仰抬起頭，將頭也靠在牆壁上。

    當過鼻尖而有些凌亂的頭髮，從額頭滑向兩鬢，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年紀在十三四歲左右，面色有些蒼白的少年。頭髮有些長而凌亂，臉上卻很乾淨，衣服有些褶皺，倒也還說不上髒。少年稍事休息後，抬手擦掉了額頭的細汗，整了下衣服，便跨過馬路從另一條小巷離去。

    半小時後，少年出現在一個公寓的門口，未做停留，直接進入了公寓。待少年離開後，守在公寓門口值班室的一個門衛拿起了對講機。

    「王經理，403的小孩回來了。」

    「好的，我知道了，這就過來。小張你一會跟我一起過去。」

    幾分鐘後，一個穿著西裝的光頭瘦高個出現在公寓的值班室門口，張門衛和另一個一起值班的門衛趕緊起身迎了上去。

    「王經理！」

    「嗯，這邊沒什麼事吧？」

    王經理一邊回應門衛，一邊走進值班室，隨便在幾個監視屏上掃了兩眼。

    「沒事，沒事。」兩個門衛都小心的回覆著。

    「沒事就好，小張現在跟我去403看看。」

    張門衛沖另一個門衛使了下眼色，用小巴指了指監視屏，意思是「你看著點」，另一個門衛漠然地輕點了一下頭。張門衛眼中稍瞬即逝閃過一絲冷光，隨後他便搶在王經理前面領路去了。

    少年進屋後，隨手把門反鎖上。房間裡光線很暗，但少年並沒有開燈，實際上開燈也沒有用，因為屋裡的電早就被物業管理處給停了。少年徑直走到沙發前，仿佛筋疲力盡般地一屁股坐下去。

    「已經三個多月了，爸爸，媽媽，你們到底去了哪裡？為什麼不帶上我？你們不要我了嗎？」

    少年呢喃著，有些失神，一時間孤獨、無助、恐懼各種情緒湧上心頭，他不自覺地縮到了沙發的角落，這段時間的經歷又開始在腦海中回放。

    三個多月前的一天早上，生長在Y市的少年羅賓突然醒來，之所以覺得突然，是因為往常這個時間，媽媽早就叫他起床吃早餐了。

    羅賓有了不詳的預感，快速穿好衣服跑出自己的房間，卻沒有像平時一樣看到媽媽準備好早餐，已坐在桌旁等著他。然後他有些莫名惶恐地滿屋子找了一遍，還是沒有看到他的母親。

    他迅速拿起通訊器，開始呼叫媽媽，但卻收到無法接通的提示。羅賓感覺自己的心在迅速向下墜，鎮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後，他又開始呼叫他的爸爸，結果還是一樣提示無法接通。

    這是以前從來不會出現的情況，羅賓只感覺渾身開始發冷，卻又不停安慰自己。

    「只是一時無法接通而已，或許是信號不好，再等等！」

    於是從早上一直到天色漸漸暗下來，羅賓在自己都不知道把通訊器拿起又放下了多少次後，徹底陷入了恐慌，開始抽泣起來。

    大概是太累了，他不知不覺就睡著了，等到再次醒來，已是深夜。

    羅賓試著深呼吸，這是他父親告訴他讓自己冷靜下來的辦法，幾次後他總算讓自己平靜下來。

    「咕嚕……」

    腹部發出的聲音才讓羅賓意識到自己一天都沒吃東西，看了看自己肚子，羅賓跑到廚房找到幾片麵包，胡亂地塞到嘴裡，大口開始咀嚼。

    「才不到一天呢，慌什麼？！爸爸平時是怎麼教你處理突發情況的？真沒用！」

    羅賓開始在心裡埋怨自己，覺得今天的表現太糟糕了。

    又往嘴裡灌了幾口水後，羅賓決定靜觀其變，等明天再說，打定主意，隨便洗漱了一下後，再次躺在了床上，輾轉反側很久後，總算迷迷糊糊又睡著了。

    誰也沒想到，羅賓這一等，就是三個月都沒有父母的任何消息，通訊器一如既往的無法接通。而羅賓的心情在此期間也是坐過山車一樣，從最初惶恐，到疑惑，到鎮定，再到焦慮，然後憤怒，接著又是惶恐，直至失望。

    在開始的兩個月時間裡，家中貯備的食物被消耗殆盡，羅賓能找到的現金也全部用於購買食物了，物業管理處催了幾次房租和水電費、物業管理費等，都被他搪塞了過去，後來索性就避而不見了。

    彈盡糧絕的羅賓想通過做點零工賺點錢買些吃的，可人家都嫌他太小，實在是餓得沒辦法的情況下，他只得找些離得遠點的小餐廳，小商店什麼的，趁人不注意時偷點吃的，用來撐個幾天，於是時不時就會出現開頭的一幕。

    就在羅賓剛從思緒中抽身出來，準備清點一下這次的「收穫」，再做下一次「行動計劃」時。

    「篤篤篤篤！」

    一陣粗暴的敲門聲響起，把羅賓嚇了一跳，但他馬上就冷靜下來，靜靜站著，並不發出任何聲音。

    先是物業管理處的王經理試探性的問詢。

    「羅先生，在家嗎？我們是物業管理處的，您家的房租水電，還有管理費已經欠費三個月了。再不繳，我們就要視作違約處理了。」

    等了半晌沒有回應，王經理看了看隨行的張門衛。

    「篤篤！」

    張門衛又在門上擂了兩拳，隨即開口道：「小子！我知道你在裡面。聽好了，明天早上，你要是還不繳清欠款，我們就要強行進來拿東西攆人了，你最好今晚就弄到錢，不然，我們可是說到做到的。」

    等了幾分鐘，門外再沒發出任何聲音，羅賓才放鬆下來，又一下癱坐到沙發上。

    「看來已經拖不下去了，得做點準備。」

    想到張門衛的話，羅賓不由得一陣煩躁和不安，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辦，成了一個不可迴避的問題。

    從外套里拿出還沒來得及查看的幾塊麵包，省著吃的話，大概能撐五天。接著，羅賓開始一邊回想他爸爸之前教給他的一些經驗，出門遠行需要帶上哪些東西，一邊開始收拾行囊，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。

    約摸一個小時後，一個鼓鼓囊囊的大旅行包擺在了羅賓面前，裡面囊括了好幾套包括幾個季節的衣服、兩雙鞋子、睡袋、常用藥物、電筒、打火機、多功能摺疊刀，甚至還有一頂可以很大程度摺疊的帳篷。

    看著臃腫的旅行包，羅賓感覺安心多了，又默默在心裡檢查了一邊，覺得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