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時,
一口氣逃出少年城百里之外的房家老祖,踉蹌著落在地面。
這一路房三愣是沒敢回頭看一眼,他生怕自己也成為巫神降臨的祭品,戌狗亥豬的下場,讓他通體生寒。
星辰殿,是一處無情之地,不僅視天下蒼生如為芻狗,連生肖高手都隨時可以捨棄。
抹了把嘴角的血沫子,房三正準備繼續施展遁法逃離大秦,忽然腳步一頓。
大路前方,走來一道人影。
一身白衣如雪,身後背著古樸的劍匣。
房三臉色漸冷,寒聲道:
「武威王」
來人,正是大唐武威王,憶白龍。
一個人,一把劍,獨行而至。
路不寬,通行兩架馬車倒是毫無問題,不過武威王走的路線是路的中心,直面房家老祖。
毫無避讓的意思。
房三冷哼道:「區區三品歸真,也敢擋路!」
二品境界的氣息豁然暴起,形成風暴。
憶白龍始終沒有停步,髮絲在狂風中飄擺不定。
直至走到距離房家老祖還有十丈的位置,憶白龍終於停步,他將背後的劍匣立在地上,凝重而緩慢的拿出了那把古樸的長劍。
「陛下有旨,房家以商賈手段蛀空大唐財富,大逆不道,當誅。」
一句當誅出口,再無廢話,長劍直接斬出,辟出了一道驚天動地的劍光,劍氣如虹,耀起百丈,宛如一條白龍呼嘯而起。
整條路上,完全被洶湧的劍氣所填滿。
當劍光過後,房家老祖直愣愣站在原地,身前是三件重寶。
重寶相繼崩斷碎裂,緊接著一條血線出現在房三的臉上,從額頭開始直至腳下。
房三不可置信的盯著對面的那把劍,眼中充滿了恐懼。
「劍劍聖」
撲通。
房家老祖的本體被一分為二,栽倒兩側,死於非命。
憶白龍的神色始終冷漠如初,將手裡的古劍恭恭敬敬的放回劍匣,從屍體上踏過,大步朝著少年城的方向而去。
識海空間。
三道身影完全消失在風暴之眼。
雲缺再一次沉進了記憶長河,來到那段被封印的記憶。
睜開眼,仍舊是渾濁的水。
無數細小的怪蟲在周圍遊動,頭頂灰濛濛,有漣漪不斷出現。
這一次,雲缺不再是自己一人。
月魁與雲朵的力量,就涌動在胸膛當中。
雲缺咬緊了牙關,目光中的執著之色越來越濃。
他要衝出水面!
他要看清那一次次將自己按進水底的神秘人,究竟是誰!
猛地一踏水底,雲缺拼盡全力向上游向。
嘩啦!
水花飛濺,雲缺終於衝出水面。
如之前一樣,那隻難以抵抗的大手再次按了下來。
小小的雲缺舉起雙手,死死抓住了按來的大手,竟將大手扛住了瞬間。
月魁與雲朵的力量,為雲缺帶來了看透謎團的機會。
將心頭的所有怒火化作力量,雲缺終於拍開了頭頂的黑手。
看清了水面上的一切。
原來那不是水,而是一個巨大的容器,猶如大缸,旁邊站著名中年男子,身穿紫袍,身形有些消瘦,一頭長髮,容貌透著幾分清秀。
當看清對面的模樣,雲缺直接愣怔在水面,眼中滿是迷茫錯愕。
這人不是魏墨城,但云缺無比熟悉。
「爹」
雲缺艱難的吐出了一個久遠的字眼,腦子裡一片空白。
水缸旁真正的幕後黑手,居然是自己的父親,雲長吉!
「呵呵,呵呵呵呵。」
熟悉的笑聲響起在耳畔,雲缺看到父親的紫袍袖口,繡著一個刺眼的字眼,辰!
兒時經常坐在屋檐下,遠遠望著自己的父親身影,此刻與星辰殿辰龍的身影所融合。
雲缺從未想到,將自己第二次改造為妖武者,將巫神碑封入自己左手,謀劃了一次次驚天陰謀的辰龍,居然是父親!
大手,再一次按下。
小小的雲缺,再一次沉入水底。
雲缺沒有立刻醒來,而是始終瞪著眼睛,感受著這段遺失的歲月。
不知過了多少天,水面出現漣漪,一頭奄奄一息的血狸掉進水底。
那是月魁,被煉化後的妖都公主。
平靜的水底開始沸騰起來,冒起無數氣泡,灼熱與冰寒兩種恐怖的氣息籠罩著雲缺。
雲缺覺得自己時而掉進了火爐,時而陷進了冰山,無盡的痛苦折磨得他生不如死。
幾次雲缺險些昏厥過去,又撐了過來。
心底的憤怒早已化作不甘,支撐著雲缺不肯閉眼。
一天又一天。
直至一月過後,水面再次平靜。
血狸,已經徹底與小小的雲缺融合。
嘩啦。
水面探來一隻大手,將小雲缺撈了出去。
雲缺被父親抱著,行走在陰森的林間。
沒有任何溫暖可言,父親的懷抱,只有無盡冰寒。
「為什麼」
雲缺艱難的擠出幾個字,眼中的光澤即將消散。
「因為,妖血武夫,是你一生的宿命。」
雲長吉的聲音聽不出絲毫感情,他將雲缺帶到了一座荒山,平淡道:「痛苦的回憶,最好的方式便是忘記,此地叫做青狐山,作為最後一名獵妖人,你將從頭開始」
雲長吉抬手按在小雲缺的額頭,狂暴的法力奔涌而出,形成封印,封住了這一月記憶。
眼前的一切隨之破裂,雲缺猶如墜入萬丈深淵。
呼!!
猛然驚醒,雲缺發現自己仍舊在識海空間。
代表著遺失記憶的風暴,徹底消失。
封印,已經被沖開。
雲缺默默坐在原地,低頭不語,渾身死氣沉沉,眼中有不解,有憤恨,也有迷茫。
為什麼
父親會如此無情
雲缺很想痛哭一場,卻哭不出來。
因為憤怒早已蒸乾了淚水。
坐在識海中的雲缺,仿佛一尊雕像,一塊頑石,就此沉寂。
不知過了多久,
雲缺身邊多出了月魁的身影。
另一側,是雲朵。
兩道魂體,默默的陪伴著雲缺,讓這塊頑石不再顯得那麼孤單。
「我很沒用,是吧」
雲缺沙啞著低語。
棄子,不都是沒用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