耀明第6章 世人心

    鄉野間自是比不上城鎮般熱鬧，天色漸漸的暗淡下來，兩旁的農戶家早已進入夢鄉，夜幕中，一輛馬車緩緩行駛來，偶爾驚起一兩聲狗吠聲。筆神閣 www.bishenge。com

    馬車行到一座有些破舊的大門前停下，楊晨下了車向車夫道謝後便上前準備敲門，等伸出手時卻發現門並未上鎖，推門進入，走過院子看到屋中煤油燈燈光閃爍，一道身影坐在門檻上，他看起來比前幾日蒼老了許多。

    「回來了，」老爹抬頭說到，楊晨看得出他這幾天應該都沒睡好，眼睛帶著重重的黑眼圈微微有些發腫，這讓他滿懷內疚。

    「對不起，爹，我不是童生了」

    老爹聞言震了一下，隨後摸了摸楊晨的頭道：「傻兒子，回來就好，功名沒了便沒了，只要人沒事爹便知足了」

    「嗯，爹你還不睡嗎？」

    「等下就睡，屋子裡有些飯菜，你先吃點吧！」

    楊晨聞言走進屋子，看見桌子上擺著幾碗素菜，一雙碗筷放在旁邊，楊晨眼眶有些紅潤。老爹並未知道自己何時能回來，怕是天天如此等他回來吧，此時此景讓楊晨不禁想到前世的爸媽，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。

    老爹：「慫娃，咋哭了呢？」

    「我沒哭，只是眼睛進沙子了」楊晨撒謊的技術不怎麼高明，是人都看得出來，只是老爹也沒點穿。

    「爹，將來我一定要讓你錦衣玉食，饅頭買兩吃一個扔一個」楊晨對著老爹鄭重的說到。

    「我兒長大了，若是你娘還在一定很高興」老爹聞言看著楊晨欣慰的說到，一句簡單的話語，便可讓一個父親滿懷高興好久。

    「爹，說說我娘的事唄？」楊晨很想知道他這個身體的娘親，畢竟占據了別人身體，也該為人儘儘孝道上上香。

    老爹並未給他說，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陳年往事，眼角有些模糊。

    「爹，你咋哭了？」老爹不想說，楊晨便沒追問。

    「啊！爹沒有，只是眼睛進了沙子……」

    楊晨：「……」，俗話說得好，龍生龍，鳳生鳳，老鼠的兒子生來會打洞，顯然是親生的一對父子，藉口都找得很沒水準。

    這頓飯楊晨吃得很快，仿佛眼前的是美味佳肴一般，也許這是他一輩子吃得最香的一餐。等他吃完倆父子收拾乾淨後便各自歇息了。

    早晨的陽光總是溫暖的，透過窗戶灑在懶洋洋的身上，楊晨起身伸了一個懶腰，走出房間便看到桌子上擺著一碗粥，不用想便肯定是老爹做的，只是老爹一大早便為一家生計下地去了。等他吃完後便準備出門走走，畢竟來到這個世界沒多久，還沒時間熟悉熟悉附近環境便發生了一堆事。

    「楊兄弟在家嗎？」門口傳來敲門聲。

    「等一下」楊晨對著外面喊道，說著便走過去開門。

    來人是族長的長子楊明，語帶嘲諷的說道：「喲，這不是我們楊家大才子嘛，怎麼這麼快就放出來了」，

    楊晨打量著眼前的人，三十歲左右，只是他不曾認識，不過聽他的口氣應該也是楊家人，而且還知道縣裡面發生的事，只是來者不善，楊晨也沒必要笑臉迎接。

    「你有什麼事嗎？」楊晨冷冷的說到

    「你爹呢，叫你爹出來」，

    「他不在，你要是不說那請便，我走了」說著他便把門上鎖準備離去。

    「你算什麼東西，敢這麼對我說話，你以為你還是童生嗎，我告訴你，欠債還錢天經地義，快把你爹叫出來」。楊明見對方並未理他有些氣結，擋住他的去路惡狠狠的說著。

    感情對方是來催債的，這確實讓楊晨不知所措，而且對方說得也不錯，欠債還錢本就天經地義。

    「晨兒，怎麼如此無禮，還不快讓大少爺進去坐坐」老爹從地里回來便看到這一幕急忙對楊晨說到。

    楊明看見老爹回來便沒理楊晨，直接回答道：「不了，我今兒個來收這一年你們家欠的我家的東西，收完便走」。

    「大少爺，不是說好了等秋收在還你們的嗎？怎麼……」

    「以前是以前，現在是現在，原本以為你家出了個人物，卻不曾想還是廢物一個」，楊明的諷刺甚是不留餘地，卻也激發老爹護犢子的怒火，泥人尚有三分火，又何況是人。

    老爹滿臉怒火的對楊明說道：「大少爺，我敬族長沒少幫襯我們爺倆尊稱你一聲大少爺，你卻如此侮辱我兒又是何道理，今日不把這理兒說清楚休怪我翻臉不認人」，

    在別人眼中老爹一直是個老實巴交的務農人，對誰都是滿臉堆笑，今兒個突發怒火著實驚人，楊明顯然沒想到老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，看著老爹這番表情自然心中害怕，他雖年輕於老爹卻從小嬌生慣養，若是發生肢體衝突怎能勝過從小便務農的老爹。

    畢竟好漢不吃眼前虧，楊明急忙對老爹道：「楊為大哥說笑了，剛才小弟一時糊塗說錯話望大哥不要計較，只是這……」，

    老爹自然明白他想說什麼，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他說道：「欠你家的東西明日我自會還上，你也不必多說，如若沒有什麼事的話大少爺請回去吧」，說完便示意楊晨送客自己獨自進屋去了。

    待老爹離去後楊晨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，看著楊明怯怯離去的背影他內心苦澀，真是『人心懸反覆，天道暫虛盈』，怕是當初這個身體的主人剛中童生之時，這些人沒少巴結吧。

    楊晨嘆息著走進院子，見老爹坐在一根板凳上便走過去座在板凳另一邊，發生這種事他自然沒有了心情出去瞎逛。

    「晨兒，爹沒用，讓你受委屈了」，

    老爹突如其來的自責讓楊晨的心顫抖了一下，興許剛來這個世界時自己心裡並未接納這個身體的父親，只是這兩天的一幕幕卻讓他一步步走進了自己心中，這便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。

    「爹」，楊晨從來都不擅長安慰人，只是單一的叫了一聲爹，以前剛來時只是為了應付，這一聲卻是發自肺腑。

    老爹回過身看著楊晨卻是一言不發，直直望著，望得楊晨心裡發毛。

    「爹看什麼呢？」

    「晨兒，我發現自從上次你醒來後變了很多，若是以前別人那麼說你早就暴跳如雷，今兒個怎麼就如此誠穩，有時候都懷疑你是不是我親生的」。

    楊晨聞言震驚了，小心肝撲通撲通的跳，急忙胡扯說道：「爹真愛說笑，上次昏迷孩兒夢見一個自稱張半仙的老頭在夢中點化了我，於是孩兒便開竅了啊！」，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讓某個老神棍背背黑鍋。

    「如此那得好好感謝這位老仙人了，改明兒得給這位張仙人立塊功德碑了」。

    「啊…………」，楊晨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道：「不用……不用了，老仙人說了他不喜歡這種俗套的事兒」。

    「對了爹，明兒咱怎麼還人家東西啊？」，為了不讓不按套路出牌的老爹扯出別的問題來楊晨急忙轉移話題。

    「哎，這個你別管，爹自會想辦法」說完便起身向外走去，楊晨待老爹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