貞觀雲記第82章 見大姐「一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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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八十二章

    老馮應聲而入，「佛子有什麼吩咐？」

    佛子？這個稱呼讓李智雲皺眉，但還是說道：「大姐夫，帶我去找大姐！」

    老馮聞言走了過來，萬氏卻攔住，問道：「稚兒，去找翠兒幹什麼？」

    「吃飯啊！」李智雲皺起眉道，肚子餓著呢。

    「娘給你準備了雞蛋——」

    李智雲這才留意到，桌案上擺著四個碟子，上面不光有煮雞蛋，還有甜棗糕，以及兩種不知名的點心。

    「這些以後你不用準備，我不喜歡吃，我只喜歡大姐做的湯麵。」李智雲雖然是笑著說的，眼睛裡的冷意，卻是拒人千里之外。

    「你嘗嘗吧，吃一個雞蛋也好——」萬氏不死心的說道。

    「老馮過來！」李智雲卻懶得與她糾纏，喝道，「快把我抱走！」

    老馮面無表情的過來，抱起李智雲，頭也不回的出門去了。

    身後傳來萬氏絕望的悲戚，李智雲聽著也是心中惻然，卻對自己說，不能心軟，絕不能心軟。一個母親拋下自己的孩子，無論什麼理由，他都不能接受——以前她能拋下自己，以後也難說。

    天空中雖然陽光充足，但風仍舊很冷，刮在臉上仍舊有刺痛的感覺，不過躺在老馮的懷裡，看著萬里無雲的蔚藍晴空，總是會讓人心情愉悅，等離開李淵的院子，也就聽不到萬氏的聲音，李智雲的心情也好了許多。

    「大姐在哪兒？」他躺在老馮的懷裡問道。

    「回佛子，應該在後院。」老馮回道。

    後院，在這座唐國公府花園的南邊，是一片荒蕪，不知道因為錢不夠，還是別的什麼原因，沒有建房子，也沒有修倉庫，十幾畝的地方就那麼一直空著。

    「大姐是怎麼回事？她不要我了嗎？怎麼把我交給那個女人了？」李智雲不滿的抱怨道。

    老馮止步，低頭神色複雜的看著李智雲，欲言又止，最後低嘆一聲，說道：「回佛子，你自己問她吧！」

    李智雲奇怪的問道：「你怎麼怪怪的，出了什麼事嗎？」

    「回佛子，沒有。」老馮又開始向前。

    不對，肯定有事情，李秀寧又惹事了嗎？於是，他又問道：「三姐呢？」

    「回佛子，三娘子在自己的房間。」

    「柴紹沒來嗎？」

    「回佛子，柴公子今天去了皇宮執勤。」

    李智雲想了想，柴紹不在，李秀寧瘸著一條腿應該惹不了什麼事，又問道：「我知道了，你們都在怪我，一直不說話騙大家，對不對？」

    「回佛子，沒有。大家都為你能說話感到高興。」老馮回答。

    「所有人嗎？」

    「回佛子，所有人，包括翠兒。」

    「你能不叫我佛子了嗎？」李智雲介意說道：「我不喜歡聽這個——」

    老馮再度止步，看看他，壓低聲說道：「回佛子，這個恐怕不行，陛下今早下旨，向全天下宣布你是佛子靈童，法號智雲，授銀青光祿大夫，遙領并州總管，還賜下一座大宅院，就在宣仁坊，黃金三百兩，絲絹千匹，還有瑪瑙、珊瑚、翡翠、水晶……很多珍寶，連咱家的庫房都放不下了。」

    李智雲沉默了，想來這就是大家不對勁的原因，否則大姐那麼疼愛自己，怎麼會不在身邊守著，思量了片刻，他問道：「那我需要進宮謝恩嗎？」

    「回佛子，」老馮遲疑道：「這個要問過閥主——他早上緊隨你入宮了，現在還沒有回來。」

    「那快走吧，我好餓，我好想大姐做的麵餅湯。」李智雲出聲道。

    「佛子要是想吃麵，我可以告訴翠兒，讓她煮好了送過來。」

    「不，我想她了，我現在就要見到她。」李智雲堅決的說道，老馮看他的眼神多了一分溫暖，又邁步向後院走去。

    一路上，有幾個正蹲在角落裡吃飯的僕役，見到老馮抱著他過來，立刻將碗放在地上，俯身就拜。

    李智雲看到他們的身體都在輕輕顫抖，也不知道是嚇得，還是激動的，即便是他們走過很遠了，還是不敢起身——

    但這卻讓他記起一件事情來，

    於是問道：「你呢？大姐夫你怎麼這麼閒？」這個時間老馮應該操持僕役們吃飯的，怎麼有空在窗前晃來晃去的？

    「回佛子，你昨天吩咐要的木材已經做完了，我是想告訴你一聲，才去的姨娘院裡。」老馮回道。

    李智雲這才想起來，他與李淵談話的時候，就畫了輪椅的材料圖，讓他抓緊時間製作出來，這個不難，不過是椅子上，加四個車輪，兩個大的，兩個小的……

    不過即便車輪是現成的，老馮這速度也不慢，因為他要的是兩套材料，一套是自己的，另一套是給三姐的，半天時間就弄出來了，令人吃驚，要知道這個年代只有簡陋的工具。

    「材料在哪裡？」李智雲有些興致勃勃，他最喜歡的就是組裝，看著一大堆零件、材料，在自己的努力下，最後變成成品，非常有成就感。

    「回佛子，也在後院。」

    「大姐到底在後院幹什麼啊？」李智雲有些奇怪了，大姐平日裡這個時間，都是在睡覺，因為晚上她還要巡夜，今天去那一片荒蕪的地方做什麼，那裡什麼都沒有啊，這麼冷得天，在後院忙什麼？

    「回佛子，給豬洗澡。」老馮面無表情的回答。

    熟悉這傢伙的人都知道，老馮這個人從來都是問一句，答一句，絕不多說話，也不解釋，你聽不懂，那就再問好了。

    可是這要問好多事情，李閥哪裡來的豬，什麼時候買的豬，大姐為什麼要給豬洗澡，等等。

    於是，李智雲就賭氣般盯著他，也不說話，就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。

    果然，老馮敵不過他的目光，只好解釋道：「翠兒看人家農人養了豬，就想自己試試，反正後院也空著一大片地，於是就讓我給她弄了個豬圈，收了些乾草，前幾天買了六隻小豬，養在裡面。」

    「但今天早上閥主嫌味道重，讓她都處理掉，她不死心就在給豬洗澡，想著洗乾淨了就不臭了……」

    若是按照農家養豬的方法，那味道是挺重的。

    自己下連隊的時候，倒是見過現代化養豬，只是沒有試驗過，不知道能不能行，水源是個大問題，營養飼料也不會配製，好像是有大豆吧，苜蓿是餵馬的，還是餵豬的？

    老馮繼續說道：「翠兒想把這幾豬留下，她說稚兒到了長身體的時候，不吃肉可不行——」

    李智雲正胡思亂想著，猝不及防之下，聽到老馮又說了這麼一句，眼淚直接就淌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