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,程知予的臉同陳錦言的臉只有3公分的距離。
「陳陳先生」程知予不知所措地往後仰了仰頭,氣息紊亂,極力地避開陳錦言的視線。
「好了錦言,就你那履歷,真的是一點嚼頭都沒有,你也別怪人小姑娘嘴直。」許微微單手搭在程知予的肩上,熟稔地將她往後一拉,「知予你多做點功課,也不用挑挑揀揀了,把我給你的資料全部整理出來就行。」說完,頭也不回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。
天呢,全部都要翻譯,68頁,後天就要。程知予在心裡哀嚎一聲,垂頭喪氣地回了辦公室,也沒在意身旁的人向她投來的探究目光。
似乎只是一轉眼的時間,除了程知予的小格子,其餘地方都滅了燈。
她伸了個懶腰,看了看已經完成了一半的翻譯,輕輕舒了一口氣。
八點半了,一天下來也只是喝了一杯咖啡而已,程知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,果然如預料中一般乾乾的,她拿起手機,撥了個電話,踢踢踏踏地拿著杯子走向茶水間。
咦,許微微的辦公室還亮著燈。
程知予原本就不愛穿走路會發出響聲的鞋子,加上此刻輕手輕腳的,竟然一點聲音都沒發出。
她掛斷還未接通的電話,剛要掉頭走人,突然聽到辦公室內憤怒的聲音。
「原本就是他們使計把可能跟他們爭財產的人趕出家門,如今老爺子病了,要用錢了,又想起我了。我憑什麼巴巴回去給他們送錢?當年被趕出去的時候,老爺子說一句話了嗎,我又憑什麼拿我辛苦掙下的錢去給他治病?」許微微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,她的聲音本就尖銳,穿透力極強,加上夜裡整棟樓早已沒了其他人,更是顯得她的話格外清晰。
「他雖然不是你的親生父親,可於情於理,確實應該回去看看。」在程知予以為許微微是在對著電話發脾氣的時候,一道低沉的男聲傳來。
「嗖」的一聲,一隻飛蛾直衝程知予的眼睛而來,她「啊」的一聲,往後連退了幾步,直到抵在牆上才避開了飛蛾。
「誰!」許微微的高跟鞋聲響起,片刻的功夫,她大力拉開門,看著黑暗中的程知予說:「知予啊,你偷聽到了多少?」
「我」她還沒來得及說話,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許微微的身後,「不管你聽到了什麼,都不是真的。」
程知予有些懵,「我我沒有偷聽,陳先生的資料有些多,我翻譯了一半,覺得口渴,想去接杯水來著」
許微微冷冷地看著她,剛想說什麼,陳錦言搶先開口:「我的助理那邊有中文版的資料,怎麼你拿到的是英文版嗎?」
廢話,要是中文版還用翻譯嗎?!雖是這麼想著,此刻她的處境卻不容許她有絲毫多餘的情緒表露出來。程知予在心中打了個腹稿,才慢悠悠地開口說:「根據剛才我聽到的內容,想必是微微姐的父親生了重病,早年間將她趕出家門的兄弟姐妹如今向她要錢給伯父治病,我猜得沒錯吧?」
陳錦言微微眯了迷眼,聽到了這麼重要的事情還這麼坦然得當著當事人的面全盤托出,這個姑娘膽兒也太肥了。
沉默,沉默。
程知予咬了咬牙,學著陸非白處理事情時的樣子繼續說了下去:「微微姐在業內的地位不容小覷,不知有多少年輕的主播盯著您的位子想要取而代之。若是這個消息傳了出去,只怕您會形象大毀。到了那個時候,沒有人會在意您是被趕出來的,大家只會說,許微微不孝,這樣的人根本沒有資格做什麼公眾人物。大是大非,永遠是公眾人物的軟肋。」她頓了頓,見對面的兩個人還是不說話,心裡咚咚咚打起了鼓。
如果是陸非白,此刻會說什麼?
程知予拼命地想像,表面上卻極力偽裝著鎮定的樣子。
「啪啪啪」,陳錦言勾起唇角,鼓起了掌。掌聲在黑暗的樓道中迴響,顯得異常詭異。「可能你覺得自己很聰明,可是把話攤得這麼開,你也不怕被開除嗎?」
「如果我說我什麼都沒聽到」程知予揚起唇角,「你們信嗎?」
人這種生物,生性多疑。
正如程知予所說,在如今的境地之上,不管她說什麼,恐怕許微微都不會相信。倒不如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,再在合適的時候表忠心,倒是有一線希望能繼續留下來。
「微微姐,人都是有感情的。我從大一第一次看了頗有微辭之後,便打心眼兒里崇拜您。不管您信不信,剛才我所聽到的,所想到的,都不重要。重要的是我相信,當年您被趕出來的時候得不到家裡人的垂憐,所以此刻,即便您對他們的要求置之不理,也無可厚非。」
「oh my love for the first time in my life…」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,程知予瞥了一眼黑暗中一閃一閃的名字,咬了咬牙,掛斷電話。
「你收拾一下東西走人吧。」許微微面無表情地看著程知予。
許久,程知予低了低頭,耳後的髮絲滑下來,遮住了她的雙眼,在她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,面上卻帶著笑。「多謝微微姐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,希望您一切順利。」她極力控制住自己顫抖的身軀,轉身回了自己的小格子。
真是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縫,不,連涼水都喝不上一口!
程知予憤憤地取出一個小箱子,將本來就是不多的東西一件一件地擺在箱子裡面,又拿出便利貼,將自己已經做好的工作一一寫好,粘在相應的文件上。
這個地方,是她曾經最憧憬的地方。如今那個她放在心裡當目標的人一點點破滅,離開的話,也算是一種解脫吧。
她輕嘆一口氣,對著這個她工作了幾個月的小格子輕聲說了句「再見」,抱起小箱子,一個轉身,被身後的黑影嚇得叫出聲來。
「你變態啊!」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,側開身想要從邊上繞過去,卻被陳錦言抬手圈在了小格子的中央。
「陳先生,麻煩讓一下。」程知予努力壓住心中的怒火,直直地盯著陳錦言的雙眸。
「平心而論,你很聰明。」他微微一笑,看著程知予憤怒的小臉只覺好笑。
「謝謝陳先生的誇獎,可是我現在沒心情在這裡聽你誇我。」程知予沒好氣地回了一句,抬眼瞥了瞥他的手臂,示意他讓開。
「雖然情商低,好在智商算高。」陳錦言似乎根本沒看到程知予憤怒的神情,自顧自地說起來:「剛好我的助理懷孕要休產假,你就先接替她做我的助理吧。」
這麼說著,他接過程知予手裡的小箱子,轉身邊走邊說:「雖然你被辭退完全是因為你自以為是的愚蠢,不過好在你腦子轉的快,分析能力也不錯,又是英語專業畢業,應該能勝任我助理的工作。」
「好像沒有人答應要做你的助理吧。」程知予緊走兩步追了上去,伸手想把自己的小箱子搶過來,卻被陳錦言高高地舉起來:「剛才你已經答應了不是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