測試廣告1暮春三月,風揚遊絲,落紅無數。一筆閣 yibige.com 更多好看小說
江都素來多雨,一場微雨總能淅淅瀝瀝下個三兩天。
江都王府里四處雕樑畫棟,飛檐相望。屋檐翼角掛著銅鈴,細雨沿銅鈴滴落,鈴聲清脆。
待到雨初停,王府垂花門前圍著眾多僕役,三三兩兩穿過長廊,往外搬著收攏好的名貴物件。
他們都是陪同姑娘前往京中的。
本該早幾日動身回京,可姑娘染病,耽擱了下來。
玉照的心疾從小就有,老太妃同江都王請遍了當世名醫,細心調養,才養好了身子。
她這心疾平日裡瞧不出來,等犯了病,渾身無力,躺在床上胸悶氣短,一張俏臉半絲血色都不見。
這可急壞了老太妃,老太妃五十餘歲,生的鳳眸烏鬢,雍容華貴。
她本是百越人,年幼時故土戰亂,老太妃隨著族人一道顛沛流離,後移居來了大齊,認識了老江都王。
老江都王生的其貌不揚,自來是愛俏,見著美娘子威武大將軍便走不動道了,天天去小娘子家門口守著。老太妃年輕時的美貌,整個大齊找不出第二人來,老江都王面對的情敵數以百計。
歷時兩年,耗盡無數挫折老江都王總算是抱得美人歸,這說出去能叫他吹一輩子。
兩人恩愛非常,老江都王后院更是乾淨,除了妻子沒有旁的妾室。
老太妃子嗣不豐,生平只得一子一女。
長女便是玉照早逝的母親。
隔了好多年才又生了玉照的舅舅,現任的江都王,江都王如今也才二十多歲,年輕氣盛,忙於政事不曾娶親。
這偌大的王府只玉照這一個小主子,自小要星星要月亮,外祖母舅舅都忙著搭梯子去摘。
玉照見外祖母急得冒火的樣子,擔憂起來,不敢繼續裝病。
老太妃如何看不出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。
玉照長睫輕顫,一張美得讓人驚艷的臉,姣花照水,艷若春華。
肌膚勝雪,烏髮如墨,睫毛上掛著將落未落的淚珠。
「外祖母,我不想去了」
老太妃一見心軟起來,嘆道「早先叫你別離了我,你非得眼兒巴巴的盼著他們來接你,光是禮物就準備了兩箱,我還道是養了個白眼兒狼,怎麼如今人到跟前來接你了,你又不想走了」
玉照眨眨眼睫,抖落淚珠,紅著眼「我不想離開你身邊,不想離開江都我我怕去京中後受了欺負。」
這話把老太妃逗笑了,她憐愛的摸著玉照白淨的小臉,小姑娘特別愛俏,便是裝病,珠翠都簪了不少,一雙杏眼比春水還多幾分柔波,漂亮的不得了。
「有我和你王舅給你撐腰,誰敢欺負你侯府請了好幾趟,那個老的都親自派人了,為人孫女你要是不回去,名聲就不好聽了。」
「名聲壞了就壞了」玉照揪著手下被子,她素來性子被寵的有些嬌橫,並不怕這些,左右她又不是嫁不掉。
「你快十七了,再耽擱下去年紀可就大了。」
若是在江都名聲再壞都嫁的出去,可玉照自小指腹為婚的未婚夫是京中的魏國公,那等青年才俊,老太妃在江都也有所耳聞。
前年江都王入京見過了魏國公一面,回來便叫玉照安心,說是個為人禮數周全相貌出眾的,後院乾淨,是個好的。
掌上明珠眨眼就出落地亭亭玉立,到了要出嫁的年紀,還要嫁的那般遠,日後山水相隔,相見不易。
縱然千般不舍外孫女離了自己,遠嫁去京城,可老太妃也知一樁好的姻緣於女子而言有多難得,總不能因為自己的顧念破壞了寶兒姻緣。
玉照見此知道撒嬌也沒用了,只能容著侍女將她扶起來,對著銅鏡,往身上穿戴著新做的衣裳。
碧藍寶相花紋珠絡縫金齊胸襦裙,腳上穿上嵌著珍珠的八寶紋絲履。
待她收拾妥當了,幾十僕人浩浩蕩蕩的送她出府,江都王去了外處水師營,府里只剩老太妃玉照兩個主子。
等不來舅舅,玉照便往江邊乘船,走水路十幾日方能入京。
丫鬟們忙著收拾畫船上的物件,給玉照換過了新的被褥枕頭,換上府上繡娘新做的滕青曳低柔絹煙紗帷幔,便是連房裡的憑几,掛屏,一應都換上自己的。
船走了一上午,玉照有些困意,她性子懶散,索性合衣躺在了床,侍女雪雁雪柳二人見狀,悄悄熄滅室內燭光,躡手躡腳退了出去。
玉照做起了夢。
夢中人的臉皆是白蒙蒙的一片,她卻能知道每個人的身份。
她見到了未婚夫,夢裡時日過的極快,她與他初遇,相識,再到談婚論嫁不過是彈指間,轉眼她風光大嫁成了大齊最年輕的國公夫人。
兩人郎才女貌琴瑟和諧,出門成雙入對羨煞旁人。
可又是一個轉眼,夫婿接納了玉照和離歸家的二妹,只因兩人早已私相授受,珠胎暗結。
二妹跑來玉照跟前訴說心中苦悶,說自己與魏國公才是青梅竹馬,若非玉照拿著小時候訂下的婚事不放,她才是魏國公明媒正娶的夫人,何至於嫁了旁人又落的一個和離的下場
總之,二妹沒錯,丈夫也沒錯,錯的是玉照,是她非得在二人中橫插一槓。
玉照看著夢境中的自己被親妹妹與丈夫背叛,被婆母針對,她一日憔悴過一日,鬱鬱寡歡。
再一個轉眼,竟是她出殯
出殯的那天,四周全是她陌生的場景,不是國公府里甚至不知是在何處出殯的,耳邊念經聲不絕於耳,香燭味濃烈的叫人作嘔。
天空一片霧色。
外邊似是下起了雨,滴答滴答的有幾滴溫熱的雨水濺落在她臉上,仿佛能將她的臉灼出洞來。
玉照被驚醒了
船內廂房中昏暗,伸手不見五指。玉照臉上滿是淚水,臉被辣的生疼。
丫鬟們聽了聲響,連忙持著燈進來,玉照才得以重新看見。
她的奶嬤嬤手上端著溫著的湯羹,叫喚著「姑娘多大的人了,做夢怎麼還哭了」
雪柳擰乾溫水裡浸泡過的帕子,輕輕擦拭起玉照臉,打趣起來「姑娘這一覺從午時睡到了申時,這夢該是做了多長」
玉照眼神空曠,仍是沒回過神來,喃喃自語「夢裡過了好長好長,一輩子呢」
仔細算來也並沒有多長,夢裡的自己,應該是在二十多歲就死了。
她咬著唇,拿過床側角茶几上的菱紋銅鏡,裡邊映著的自己年輕的眉眼,同夢境中女子滿眼絕望形如枯槁區別甚大。
趙嬤嬤聽了不免唏噓,她自來是信這些鬼神的,趙嬤嬤道「等回了侯府,找個好日子去道觀里看看,姑娘無事去多燒幾炷香,叫神仙多保佑保佑也是好的。」
好生光怪陸離的夢